2011年11月14日 星期一

活在夾縫中 ─ 寒武紀與威士忌


所有的哲學問題只有一個 :
人, 為什麼不自殺?


偶然,我就想起中學歷史科老師問過的一個問題:
「如果讓你們選,你會選擇生於這世界還是從沒出生?」

或許老師只是隨意地問,面前一群十七、八歲的年青人則沒頭沒腦地答非所問。那些年還來不及咀嚼老師問題背後的底蘊,只記得老師幽幽地道:「如果有得揀,我不會揀生於這世上。」

這算是我成長中首次與「自殺」擦身而過的經驗,那一刻是非常非常震驚。那位老師,總是一臉的笑意盈盈,棕色的曲髮,唸英文的口音像外國人,偶然穿一襲貼身的旗袍,裹著纖弱的身軀。我認為老師是長得美的,但一直沒有嫁人,同學老是為她擔心。一晃眼我們都長大了,早陣子老師得了傑出教學獎,報章上她還是笑意盈盈,卻帶點蒼老。

為什麼老師的一句「無心語」老是縈繞在我腦中?大概是年少的我難以接受有關人生的苦難及滄桑,拒絕在困難前轉身逃跑,這種「寧願沒有出生過」的態度,豈不是比自我毀滅好不了多少嗎?我把這件事與大學以後認識的友人分享,她不假思索地道:「你老師說得很對呀,若我可以選擇,我也寧願沒有來過這世界。」

大概活著真的太苦,地球(可能只是香港)已經不宜居住。近來友人嘮嘮叨叨地嚷著要移民,說只要移居到說英文的地方就可以了。

「你不覺得,香港、香港人都愈來愈陌生嗎?」

我實在是交不出答案,卻慢慢地發現我們這班被標籤的「八十後」已走進一道夾縫,開始活得焦急且不耐煩。我們有學位、有點錢、有些品味,有夢想,也聽從上一代說的不斷努力向上爬,但還是覺得缺了什麼,生活總是吃力。這是成長中難以避開的無力感,還是活在個別年代下的命運?

黃詠詩的《寒武紀與威士忌》,說的就是這種活在夾縫下的無力感。主角是作者自身的投影,是一群生於七十年代人的集體回憶,他們沒有家,有幾個「豬朋狗友」,人生沒有方向,沒有感情牽絆,唯有選擇死亡。但在最後關頭,卻被些微小的事感動,最終發現日子還是要過,生活即使是一大堆牢騷,還總是有點什麼在游說你不要放手。

忽然想起我很喜歡的《月球下的人》(彭秀慧),主角在失戀後也曾想過了結生命,最終被鄰居的長者誤打誤撞下「感化」。大概所有的人生命問題真的只有一個:「我們,為什麼不自殺?」

真是要幾灰有幾灰。我還是要命地天真相信多好玩的事還有很多,如果苦難是人生的常態,學習為微小的事感恩,人生該會好一點。

Let’s laugh until tears fall down.
That's life.